靜靜的部落客

原來是晚上老爸跟兩個妹妹去參加親戚的囍宴了...
老媽怕我回家沒得吃, 所以特地跟面店老闆請個小假,
抽空跑來等我下課, 帶我去吃晚餐. 

"走, 我去煮碗麵給你吃" 

我不確定老媽知不知道那時候的我心裡到底在排斥些什麼?
但是, 我可以確定的是, 她那時候會去等我就應該只是擔心她的兒子晚餐沒吃... 

到了麵店門口, 我看到了老闆一副不耐煩的嘴臉.
而老闆兒子也只是抬個頭看一下, 就開始大聲吆喝了,
"快一點啦, 你是跑到哪裡去駱駝了? 沒看到人這麼多哦?
請你來到底是請你來享受的還是來工作的?"
(ps. 台語"駱駝"是打混的意思) 

看著老媽受人這樣"ㄎㄠ洗," 我差點就站起來捲袖子扁人了!
(ps. 某咪郎的閩南語教室, "ㄎㄠ洗"是指言語上的欺凌~~)
要不是老媽使足了眼色, 還重重地按著我的肩膀,
不然我這台重達75公斤的鐵牛仔早就以時速100公里的速度狂奔撞過去了! 

老媽輕聲地應著老闆跟老闆兒子無情的頤氣指使,
先收拾四, 五張桌子上的飯菜跟碗筷.
一面俐落地擦拭桌面, 一面繼續問問下一桌客人要吃點什麼.
看著原本一堆油膩且殘留著湯汁的桌面,
和著青菜跟泡久了麵條的碗公, 一下子就都讓老媽給清理乾淨了. 

在老闆煮麵的檯子旁, 就是所有可用的餐具以及瓦斯桶.
緊連著瓦斯桶就是一個叫做廚房的小空間.
裡面有前一天先燉好的牛肉湯, 也擺著不少早上從市場採買回來的青菜.
如果, 不是對骯髒以及油垢有著超乎常人的忍耐度,
我想我可以知道為什麼老媽之前的幾個幫傭的人都呆不久的原因了.
在一堆黑的發亮的油垢旁邊, 老闆隨便DIY做好的洗晚槽就橫在地板上. 

一個偌大的的阿滷咪臉盆 (作者按: 阿滷咪 = alumium) 就放在地上,
旁邊一個低到不能再低的小板凳.
原來, 老媽都在敦在那裡洗碗的... 

看著那些剛泡在水裡面的碗筷, 少說也有30多副,
邊洗碗還要聽老闆吆喝送到哪桌的牛肉麵, 大滷麵, 榨菜肉絲麵,
我不知道, 這麼大的工作量竟然一直都壓在身高只有152公分的老媽身上. 

看著老媽縱橫全場的身影, 為的只是要做好她的工作,
我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以及那種心裡糾結的難受.
像一把悶錘重重地打在自己的胸口...
這時候, 我真的好希望, 我可以好好地抱著我的老媽.
帶她回家, 讓她好好休息... 

就在我震攝於眼前兵荒馬亂的景象以及內心澎湃糾纏的同時,
老媽, 飛快地走到我的桌子旁,
一邊收拾著桌上明顯看的出來有點豬耳朵, 豆乾海帶的滷菜盤子, 還有吃不到半碗的湯麵,
一邊輕聲地告訴我:
"今天人好多哦, 你等我忙一下, 待會我煮一碗麵給你吃. 好吃的哦!!" 

看著她臉上掛著的微笑跟期待的眼神, 我不知道等一下我會吃到的是什麼,
我只知道, 越是坐在那裡一秒, 我心裡面的自責越是加重! 

我為我自己的不懂事感到抱歉, 我為自己那塊虛榮心的招牌感到難過...
恨不得, 挖個洞鑽進去. 

人家說, 認真的人最美.
認真的老媽, 忍氣吞聲的老媽, 輕舞飛揚的老媽, 凌波微步的老媽...
我只覺得, 這是最好的一堂課. 它敎了我什麼叫做"愛, 包容與學習." 

突然間, 一個又香又特別的味道, 熱氣直衝上我的眼鏡...
儘管眼前一片霧濛濛, 但我依稀聞得出來...
這是個我從沒吃過的東西, 牛肉麵... 

"快吃吧, 我多放了兩塊牛肉哦..." 

滿足的笑容, 以及一小盤的豆乾, 海帶.
這是我在那段記憶的時間裡最無法忘懷的美味! 

不知不覺, 我的眼淚濕潤了我的眼睛, 我的鏡片...
順著熱氣撲鼻的那一刻, 我叫了聲"媽..." 

"媽, 謝謝你...." 

熟悉又親切的笑容在老媽的臉上綻開來...
就在她轉身的剎那, 彷彿我也見到了她眼角的淚光. 

我想老媽知道我一個學期都不去吃麵的原因, 而且, 她應該也原諒我的不懂事了!  


後記:
之後, 我常常去那裡幫忙, 直到我高中.
台中來回通車下課的時間只要趕得上, 我都會陪老媽一起回家!
當然, 有我的護法, 老闆跟他那個機車兒子就比較少大聲吆喝了! 哈~~ 

 

End,... (完結)